第 1 章 雪刃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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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粒子撞在鎏金椒图门环上,碎成冰晶簌簌而落。

我抱着焦尾琴踏上三重垂花门,玄色大氅扫过青砖时,积雪下露出的暗红苔痕像极了刑场经年的血渍。

腰间玉铃铛在寒风中寂然无声——自十岁那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,这串母亲亲手系上的铃铛便再未响过。

"云韶娘子仔细脚下。

"引路太监的灯笼映亮飞檐下的铁马,叮当声里混着句阴柔的提点:"太子爷今日心情不善。

"我颔首谢过,袖中指尖抚过琴底凹凸的刻痕。

那是我七岁时用兄长送的匕首刻的歪斜小像,如今只剩半张模糊的笑脸。

掌心新烫的朱雀纹在锦缎下隐隐作痛,三日前混进教坊司时烙的这枚印记,此刻正灼烧着旧伤。

暖阁的沉香扑面而来时,我听见玉器轻叩的脆响。

萧景翊的织金蟒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他执棋的手停在半空,一枚黑子正压住白龙的七寸。

东宫掌事太监躬身递上鎏金名帖,那上头的"云韶"二字还沾着教坊司胭脂的甜腻气息。

"《鹤唳九霄》..."太子轻笑,白玉扳指忽然重重刮过汝窑盏沿。

碎瓷飞溅的刹那,我腕间银镯与琴轸相撞,奏出半个变徵音。

他抬眼时眸光似淬毒的银针,忽而刺向我蒙着轻纱的耳际:"这曲名不祥,换《破阵》可好?

"殿角的铜漏恰在此刻发出空鸣。

我俯身称是,余光瞥见紫檀案下露出的玄色皂靴——右相周崇山惯穿的犀皮靴头,金线绣的蟒纹正死死咬住一团云锦。

戌时三刻,承晖殿的明角灯次第燃起,将十二扇紫檀琉璃屏照得宛如冰窟。

我跪坐在波斯进贡的孔雀蓝绒毯上调弦,冰弦勒进指腹的旧疤,疼得像是兄长临终前咬在我腕上的牙印。

周崇山的笑声从屏风后传来,震得梁间悬着的青铜弩机微微晃动。

"太子尝尝这道红绸鲤。

"老者沙哑的嗓音裹着黏腻的殷勤,"老臣特意令人从寒潭...""铮——"第一声裂帛之音破空时,我拨断了染成黛青的第三弦。

檐角三十六只铜铃突然齐颤,周崇山银箸上的鱼脍跌进猩红玛瑙盏,溅起的酱汁如血点般洒在他雪白的胡须上。

黑衣刺客自藻井倒悬而下的瞬间,我翻腕扫出《破阵》的第二叠。

琴声裹挟着北风穿透雕花槅扇,将惊慌的"护驾"声绞成碎片。

羽林卫的刀光劈开十二重鲛绡帐时,我盯着周崇山颤抖的右手——那根勒死父亲的金刚丝,此刻正缠在他拇指的翡翠扳指上。

冰弦第七次震颤时,我勾指挑起一抹惊雷。

承尘上暗藏的连弩应声激射,三棱箭镞穿透三名刺客的咽喉,将他们的尸首钉在绘着万里江山的照壁上。

血珠顺着松木裂缝蜿蜒而下,恰似地图上突然多出三道猩红的河道。

"好一曲《破阵》。

"龙涎香的气息突然逼近,萧景翊滚烫的手掌覆上我冻僵的指尖。

他拇指按在我结痂的琴茧上,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十指连心的疼痛刻进骨髓:"只是这改装的诸葛连弩,本宫竟不知何时从武库挪到了承尘之上。

"我腕间银镯轻叩琴轸,暗格弹开的声响淹没在殿外的甲胄碰撞声中。

染血的密信滑入他袖口时,我仰头咽下那盏鸩酒。

鹤顶红的灼痛漫过喉头的刹那,藏在智齿后的解毒丹渗出苦杏味——就像那年躲在草垛里,啃完的杏仁壳扎得满嘴是血。

"民女愿为殿下..."我任由血线溢出唇角,染红他玉冠上垂落的缨络,"再奏一曲《十面埋伏》。

"萧景翊的瞳孔猛地收缩,他显然认出了密信上的火漆印。

三个月前漕运司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,此刻正在他掌心化作灰烬。

右相门下十三名官吏贪墨的账册,每一笔银钱数目都对应着北境军饷的缺口。

殿外忽然传来云板九响,西角楼的火光映红了半面琉璃窗。

我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"走水了"的呼喊,轻轻按住腰间玉铃。

周崇山永远不会知道,他藏在朱雀大街暗桩里的盐引凭证,此刻正随着那冲天烈焰化作飞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