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铁蛋，就出生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，打小儿便没了爹娘，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。
可即便身世凄苦，他却长了一副热心肠，哪家需要帮忙，他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，村里的老老少少虽说不上多疼他，但平日里对他也还算照顾。
眼瞅着方铁蛋到了娶亲的年纪，村里的媒婆王婶儿给他说了门亲事，女方是邻村的翠花，虽说长相普通，可在这穷乡僻壤，能有个媳妇传宗接代，对铁蛋来说己是天大的幸事。
两家一合计，彩礼定了三十万，在这山沟沟里，这数字无异于天文数字，但为了成家，方铁蛋咬着牙应下了。
为了凑齐彩礼，方铁蛋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。
那间破屋子，除了西面漏风的墙，能换钱的物件所剩无几。
他把旧家具一件件搬出去，有的送给了村里更需要的人家，有的拿到集市上贱卖。
爹娘留给他的唯一一块玉佩，那是他平日里视作珍宝、逢年过节才拿出来摩挲一番的念想，也被他红着眼眶，亲手交到了收古董的贩子手里。
就连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，那是他寒夜里唯一的温暖陪伴，听着它咯咯叫，心里才觉着有几分烟火气，如今也只能拎着它，不舍地走向集市。
更揪心的是爷爷留下的旱烟杆和那一小包还没抽完的旱烟，那是爷爷在世时最爱的物件，冬日的夜晚，爷孙俩围坐在火盆边，爷爷吧嗒着旱烟，给他讲过去的故事，可如今为了彩礼，他狠狠心，将这些也拿去换了钱，就换了 40 块，那贩子还一脸嫌弃，嫌东西破旧。
每天天不亮，方铁蛋就上山砍柴、采药，夜里还帮着村里的猎户剥兽皮，双手满是老茧与伤口，可那彩礼钱却依旧还差着老大一截。
其实，方铁蛋早有耳闻，翠花平日里行为不检点。
时不时就有村里的愣头青跟他打趣，说瞧见翠花大晚上往村外的小树林钻，每次回来衣衫都不整，那小树林里时常传出些男女的嬉笑声。
方铁蛋听了这些传言，心里像被猫抓似的难受，可他能有啥办法？
在这偏远山村，娶个媳妇本就不易，他只能自我安慰，想着等翠花嫁过来，好好过日子，那些荒唐事儿自然就断了。
婚期渐近，方铁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头发大把大把地掉。
这天，他刚从山上背着一大捆柴禾回到村里，就瞧见自家门口围了一群人，闹哄哄的。
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挤开人群一看，只见翠花正和一个衣着光鲜的陌生男人站在一起，那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钞票，在日光下格外刺眼。
“翠花，这咋回事啊？”
方铁蛋瞪大了眼睛，声音颤抖地问道。
翠花低着头，不敢首视他的眼睛，嗫嚅着：“铁蛋，对不住了，我……我不能跟你过苦日子，这位赵公子答应给我家五十万彩礼，还能带我去城里享福，我……”方铁蛋只觉得脑袋“嗡”的一声，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，眼前的景象开始麻木起来。
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自己掏心掏肺、砸锅卖铁想要娶回家的女人，就这么轻易地想要跟着别人跑了。
周围乡亲们的指指点点更是像一把把利刃，首首刺向他的心窝：“瞅瞅，这方铁蛋就是个没出息的，连个媳妇都留不住。”
“就是，这下可好，成村里的大笑话咯。”
方铁蛋的脸涨得通红，双手紧握成拳，指甲都深深嵌进肉里，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。
他想冲上去理论，想把翠花拽回来，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，一步也挪动不了。
那赵公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，搂着翠花的腰转身就走，嘴里还嘟囔着：“也不瞧瞧自己啥德行，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。”
人群渐渐散去，方铁蛋失魂落魄地回到那破败不堪的家，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，眼神空洞无光，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刚才那一幕幕羞辱的场景。
一夜之间，他仿佛老了十几岁，头发变得花白杂乱，精神也开始恍惚起来，嘴里时不时念叨着：“为啥，为啥啊……”这个曾经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汉子，此刻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，沦为了村里最耻辱的存在，未来对他来说，只剩无尽的黑暗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方铁蛋迷迷糊糊睡着了，在梦里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，爹娘还在，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火炉边，其乐融融。
可突然，一阵寒风灌进屋子，炉火熄灭，爹娘的身影也渐渐模糊，取而代之的是翠花和那赵公子嘲笑的脸。
方铁蛋猛地惊醒，大汗淋漓，他知道，这现实的苦，他只能一个人慢慢咽下去。